夜色如墨,车载显示屏的冷光映照著周阳略显疲惫却异常清醒的脸。相比被塞在麻袋里的来路,离开时周阳的感官无比清晰,贪婪地捕捉著窗外的一切。
和他之前的推测吻合,科奎地下基地如同潜伏的巨兽,盘踞在南城东北部的工业带腹地。基地正上方,是科奎旗下的一家壁垒森严的製药工厂,即便已是深夜,依旧灯火通明,运作不息。
车载显示屏上的日期,依旧是他被绑出来的那天,只是时间已经跳至深夜十一点。
虽然刚才没有问齐彬,但他自己粗略也能估算出,他在伊甸桥內躺了大约六个小时。而在小陈默那个光影交错的记忆世界里,却经歷了超过十二个小时的惊心动魄。
时间流速的差异,大致是1:2的关係。
周阳的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后退的厂区,脑海中却定格在小陈默和废品站爷爷的那张老照片上。他们背后的墙上,废品回收站的门牌號藏於斑驳的树影下——南运藻路128號。
导航显示,需北出南城,然后沿著运河一直开,距离南城市中心將近大约三小时的车程。不过科奎的地下基地本就靠近北郊,所以只一个半小时,周阳的车便抵达了目的地。
如今距离2023已过了22年,时间的长度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头换面。南城早已在科技浪潮中蜕变为一座立体叠嶂的未来之都。
眼前之地也不例外,斑驳掉皮的石灰墙不见了,换成了高大的复合金属围栏,围栏顶部安装著不显眼的感应灯带和监控探头,而围栏正中,则是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。大门此时紧闭著,门上用一个简洁的led灯牌显示著“南运藻路128號”及“资源循环枢纽-自动化分拣中”的字样。
门口还设有一个无人值守的智能投递口,闪著引导性的蓝光,旁边立著一台带有扫描功能的交互终端。只要你把需要回收的物品放进去,它就会自动判定价值,並直接进行数字交易。周阳点开了屏幕上的交易说明,发现这台设备的回收范围,竟然还包括机器人。
很幸运,这里从功能上依然还是个回收站,只是早已褪去22年前的粗糲与烟火气,变得高效而冷漠。
透过围栏,陈默看到里头那栋破破烂烂的货仓已无踪影,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巨大的银灰色穹顶式仓库,造型流畅,像一个个倒扣的蛋壳,表面上覆盖著的太阳能光电板,在月光下泛著微光。
仓库和仓库之间用封闭式的传送带管道连接,它们弯曲著,像是盘踞在夜色下的巨蟒。
此刻,周阳站在围栏外,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时空错位感。他下意识抬起头,看向了回收站上方的夜空,孤月高悬,寂寥无星。
变化真大,恐怕就连那个藏著秘密和老鼠洞的角落,都已被混凝土和智能机械彻底覆盖了吧。
虽然知道很难会有什么收穫,但秉承著来都来了的想法,周阳按下了门铃。
……
同一时刻,科奎地下基地。
齐彬收到了属下的实时反馈,得知周阳去到了南运藻路128號的一处回收站。
他指尖在平板上轻划,调出之前有关陈默的详尽档案。確实,在搬去与周家合租前,陈默父子曾居住在南运藻路偏郊一带,与一家废品回收站相邻。之前属下调查时也走访过此地,但回收站早已易主至年轻一代,对二十多年前的旧邻居毫无印象。
齐彬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。周阳这趟,大概率是白跑了。
但这对他而言无关紧要。周阳在现实中的任何徒劳探索,都只是在重复科奎早已完成的基础工作。齐彬真正在意的,是藉此验证周阳在伊甸桥中的经歷。看来周阳確实是进入了陈默七岁的记忆碎片,而非其他更核心的时间区域。
“七岁……雨衣杀手……”齐彬每次思考时,指尖都会下意识地敲击著,“可那个时候,他们两个应该还不认识。”
他抬眼,对静候一旁的下属吩咐道:“把2號召回来。我有事要问他。”
……
回收站门外,周阳等待片刻后,一个穿著工装,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打著哈欠,慢悠悠地从一栋附属建筑里走出来。他隔著围栏打量了一下周阳,语气带著被打扰的不满:“处理回收物直接走终端就行,我们已经下班了,晚间不接待访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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