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6章 韩琦 包拯
次日,皇宫外御街上的敲更人刚敲五通鼓,赵暘便打著哈欠从工部大院启程,在王中正等人的隨从下,骑马慢悠悠地前往皇宫。
皇宫的门禁是五更三点,“更”眾所周知,而“点”则是五分之一“更”,故五更三点大约是后世的凌晨四点十来分,可谓是相当的早。
这不,在骑马沿著御街前往皇宫的途中,赵暘看到这条御街两旁的店铺,只有零星几家开了门,看招牌多是客栈、酒楼什么的,而此刻门外摆放著桌椅、蒸笼与油锅,为匆匆上朝的官员提供充飢的早点。但总的来说整条御街还是颇为寂静,除了骑马或乘车进宫上朝的官员,几乎不见普通行人。
別看赵暘来到宋国已快有近两年,朝议也参加也不下五六回,但之前上朝时,他尚住在官家的福寧殿,后来一度与官家闹僵后,便从此不再上朝,因此不曾亲眼见过凌晨四点多钟的汴京御街,今日还是头一遭。
考虑到时间还早,赵暘也在一处酒楼外的摊铺上买了个油饼,一边嚼著,一边前往皇宫。
待等他一行来到宫门外时,宫门尚未开启,然宫门外那块砖石铺砌的空地上,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,儘管空地两侧都有火盆照明,且值岗的禁军也大多举著火把,但这边的光线依旧昏暗,赵暘也看不清那些人究竟谁是谁。
倒是那些等待进宫上朝的官员们,此刻正三五成群地低声閒聊著,倒也不敢大声喧譁。
“老弟、老弟。”
就在赵暘暗自打量那些人时,身旁传来了张尧佐的声音。
赵暘转头一瞧,还真是张尧佐。
这张尧佐能一眼辨认出赵暘,多半也是因为赵暘站在一处火盆旁的关係。
而他俩的对话,也引起了附近一些官员的注意,这些人转头看向张尧佐,神色中带著几许轻蔑与不屑,然而待看到赵暘时,一个个面色微变,窃窃私语。
“这小子————他怎么回来了?”
“谁啊?”
“赵暘。”
“啊?他回来了?在哪呢?”
“喏,从北往南数第五个火盆旁,不站著呢么,旁边还站著张尧佐。”
“这小子不是在陕西么?没听说官家下旨將其召回啊————”
“估计又是私詔吧。————传闻这小子赴陕西时,官家就给了他一道私詔,为这事,朝中的知制誥、中书舍人院、翰林院大为不快,台諫也不止一回上奏劝諫,结果官家通通留中不发————”
“嘁!————这小子此时回京,也不知是好是坏————张尧佐这廝也忒不要脸了,空活半百,在一个儿孙辈的人跟前摇尾乞怜————他想怎的?难不成还想让那小子替他出气不成?那赵暘有这胆量?”
“嘘。————张侍郎是年初入的京吧?”
“是啊,怎么?”
“怪不得呢————劝你一句,莫要得罪那赵暘,人不单是言官,而且深受官家宠爱,纵使是二府相公,也无人愿意得罪此子————”
“那是范相公————”
“范相公也不会去得罪此子的,论起来,这小子还是范相公的恩人,没有此子,范相公是决计回不到京朝的。张侍郎没见范相公都没怎么弹劾过张尧佐?之前甚至还替张尧佐说了话,叫张尧佐当上了群牧副使?”
“这————不会吧?”
“嘘,看过来了。”
“————”赵暘瞥了眼不远处那几名窃窃私语的官员们,若无其事地又咬了一口油饼,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。
毕竟他也有自知之明,知道朝中看不惯他的一大把,谁叫他的来歷不便告人,且又深受官家宠信,年少却居高位呢?
只要这些人不上奏弹劾他,不跟他对著干,他也没那么多空閒与这些人计较,双方保持井水不犯河水即可。
赵暘正想著呢,忽然不远处的眾官员间人头涌动,隱约听到有人低语:“范相公来了。”
老范来了?
赵暘转头一瞧,果然看到范仲淹与几名官员从远处走来,待走近后,微笑著与在场的诸位同僚行礼,寒暄。
此时张尧佐弯腰低声道:“老弟,范相公身旁那几人看到没有?发须斑白、
老態钟龙的那个是杜衍、杜世昌,庆历年间范相公主持新政时,曾拜为同平章事,然百日就遭罢黜,后以太子少师致仕,累加至太子太师、祁国公。范相公回京后,將其请回朝中,如今以侍中之职知諫院,著手整治吏治。回朝至今,遭其弹劾的京官不下百人,威势正猛。————他旁边那个年壮长髯的,便是韩琦、韩稚圭,今年与富弼几人一同回的朝,现任枢密副承旨————”
“枢密副承旨不是王貽庆么?”赵暘好奇问道。
张尧佐有些惊讶於小老弟居然还知道这事,笑著解惑道:“韩琦、富弼、包拯等人通通回京了,那不得有人赴河北接替他们的差事么?王貽庆就调河北去了————听说本来要调走的是庞籍,是宋庠以夏辽两国局势动盪”为由,阻止了此事————否则韩琦取代庞籍为枢密副使,宋庠也没好日子过。————老弟不知,这韩琦一回朝,便盯著弹劾宋庠,劾其尸位素餐、无所作为,欲取而自代之心,人所尽知,再加上有范党相帮,声势颇大,未料想官家一反常態,始终不动两府相公,我猜这韩琦也是急得很,不亚於文彦博。”
“文彦博还是亚相?”
“可不是么。”张尧佐一脸嘲笑道:“文彦博与范党联手,陈执中也是遭了老罪,弹劾他的札子不下二十余份,但官家就是不动二府相公————听说是老弟去年临行前劝官家莫要频繁更替二府相公所致。”
“有这回事么?我不太记得了。”赵暘隨口道。
张尧佐也不深究,轻笑著提醒道:“是也好,不是也好,总之老弟要当心了,要说如今朝中谁最恨你,大概就是文、韩二人了,包拯都得往后排————这廝纯粹就是一条疯狗,看谁都不快,逮谁咬谁。喏,范相公左后方那个白面长须、
终日里板著脸的,好似谁欠他几万两的,就是那包拯。”
赵暘闻言抬头看向范仲淹左后方的包拯,毕竟相较杜衍、韩琦,他对包拯更感兴趣。
而正如张尧佐所言,这位包大人此刻就板著脸,一副孤高不合群之態,明明范仲淹都在笑著与诸同僚寒暄,他却面无表情、不苟言笑,还颇有几分威势。
“我以为他是个黑面的。”
“黑面?”张尧佐一脸疑惑,正要说什么,忽然瞥见远处的杜杞瞥了他一眼,连忙提醒赵暘。
而对面,杜衍也確实发现了张尧佐,见张尧佐身边站著一位身穿朱红色服的少年郎,心下有些惊疑,转头问范仲淹道:“希文,你左前方三丈远处,那张尧佐身边一少年郎,身著朱红官服,何许人也?”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