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铺门口那张红纸告示,像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整条杨柳巷都坐不住了。

“凡哥儿,不,林秀才公真要拿铺子的钱,供咱们娃读书?”

“三成利呢!这得多少钱。”

“老天爷开眼啊!俺家狗蛋能认字了!”

道谢的、看热闹的、將信將疑的,把铺子门脸围得水泄不通。

李婶收钱收到手软,脸上笑出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,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跟人解释:“东家心善!念著大傢伙儿的好呢!”

林凡坐在后院井边,手里拿著本书,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。耳朵里灌满了前院的喧闹,心里那本帐算得飞快。

三成利撒出去,肉疼吗?疼!但这钱买来的名声和人心,比揣在怀里踏实。至少明面上,周同知再想用市税刁难,就得掂量掂量舆论。

但这安稳日子,就像水缸里的月亮,手指头一戳就碎。

傍晚,人潮渐散,林凡正准备关门,一个穿著体面、面生的中年男人踱了进来,不像来吃豆的,倒像是来视察的。

“哪位是林凡林秀才?”那人语气还算客气,眼神却带著股居高临下的打量。

林凡放下书:“在下便是。阁下是?”

那人从袖中掏出一份帖子,递过来:“鄙人姓钱,在通达粮行忝为掌柜。敝东家久仰林秀才年少有为,特命在下送来请帖,三日后,东家在醉仙楼设宴,还请林秀才务必赏光。”

通达粮行?林凡心里咯噔一下。这可是临州府数一数二的大粮商,背后东家神秘得很,据说手眼通天。他一个刚中秀才的穷小子,怎么会入了这种人物的眼?

他接过帖子,烫金的封面,透著股铜臭气。

“不知贵东家高姓大名?宴请所为何事?”

钱掌柜皮笑肉不笑:“东家姓赵。宴请之事,林秀才去了自然知晓。对了。”

他像是才想起什么,补充道:“届时周同知家的公子,还有几位府城青年才俊都会到场,林秀才正好多结交些朋友。”

赵东家?周公子?

林凡瞬间明白了。这不是宴请,是鸿门宴!是赵阎王和周同知摆的局!他们不敢明著动他这新科秀才,就想用这种手段逼他就范?或是试探虚实?

他心思电转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多谢赵东家美意。只是在下近日需闭门苦读,准备乡试,恐难赴约,还望钱掌柜代为致歉。”

钱掌柜脸上的笑淡了些:“林秀才,这可是难得的机会。敝东家一片诚意,周公子那边也....”

林凡打断他,语气坚决:“功名要紧,若因此耽误了学业,家师苏通判那边,学生也不好交代。”

他轻轻巧巧把苏通判抬了出来。

钱掌柜脸色微变,显然没料到林凡这么硬气,还直接搬出了苏文远。他盯著林凡看了几秒,乾笑两声:“既如此,那便不勉强了,告辞。”

拿著那份没送出去的请帖,钱掌柜转身走了,背影透著股冷意。

林凡看著他消失在巷口,后背才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。鸿门宴躲过去了,但麻烦,肯定没完。

果然,第二天一早,林福就白著脸跑来,说巷子口多了几个生面孔的閒汉,既不闹事,也不买东西,就蹲在那儿抽菸閒聊,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铺子。

又过了一天,给铺子送豆子的老王头战战兢兢地找到林凡,说有人放话,谁再敢卖豆子给李记,就打断谁的腿。老王头哭丧著脸:“林秀才,不是小老儿不仗义,实在是,惹不起啊,”

豆源被掐断了!

林凡心里那股火蹭地冒起来,又被他死死压下去。他安抚了老王头几句,让他先从別的渠道悄悄送些豆子来,价钱好商量。

但这不是长久之计。

晚上,他再次悄无声息地来到刘记赌档附近那条暗巷。这一次,他没等多久,一个赌坊打手就晃悠过来,將一个揉得更皱的纸团丟在他脚下。

上面只有两个字:“粮船。”

林凡盯著那两个字,眉头紧锁。粮船?什么意思?是说赵阎王和周同知勾结了粮行,要从根子上卡死他?还是暗示他可以从粮船入手反击?

他正思索著,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惻惻的声音。

“林秀才,好雅兴啊。大晚上不在家读书,跑这赌坊后巷来,等人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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