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朱由检的身影消失在皇极殿的侧门后,这座帝国权力的最高殿堂,才仿佛从一场突发的剧烈窒息中重新找回了呼吸。

但吸入的每一口空气,都带著浓重的血腥味和彻骨的寒意。

还留在殿內的百官们,无论是那些被嚇得魂不附体、庆幸自己没有站队的中立派,还是那些刚刚充当了“污点证人”、此刻內心充满著不確定与恐惧的阉党余孽,都像一群被惊雷嚇傻的鵪鶉,僵在原地,一动也不敢动。

直到鸿臚寺的官员用颤抖的声音宣布“退朝”,他们才如梦初醒,慌乱地整理著凌乱的衣冠,逃也似地涌出了皇极殿。

朱由检没有回西暖阁,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乾清宫那空旷的正殿。

殿內没有点灯,光线有些昏暗。

阳光透过高高的格子窗,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几道长长的斑驳光带,空气中飘浮著无数细微的尘埃,在光柱中缓缓舞动,如同一个个无声的幽魂。

那张位于丹陛之上的巨大龙椅,此刻静静地矗立在阴影里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

朱由检没有走上去,只是站在殿中,仰望著它。

在皇极殿,他是高高在上、冷酷无情的君王,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天子。

但在这里,在这座属於他日常起居的宫殿里,褪去了袞龙袍,卸下了所有的威严偽装,他只是一个身体里装著现代灵魂的十七岁年轻人。

一阵深深的疲惫感,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。

他知道,今天在皇极殿上发生的一切,將如同十二级的地震,撼动整个大明的官场。

消息一旦传出,天下士林必然会为之譁然。

无数的弹劾奏疏,將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,將他描绘成一个比魏忠贤还要残暴的“昏君”、“暴君”。

而更实际的威胁,则是朝廷的瘫痪。

东林党人盘踞朝堂数十年,他们的势力早已渗透到六部九卿、科道言官的每一个角落。

今日他虽然抓了钱谦益等一眾首脑,但那些盘根错节的枝蔓,依然深深地扎根在这片腐朽的土壤里。他们必然会用最擅长的方式来报復——怠政。

可以预见,从明天开始,六部的各个衙门,將会变得门可罗雀。

所有的公文,都会以“部议未决”、“情势不明”、“需从长计议”等种种藉口被积压。

整个帝国的行政系统,將陷入一场人为製造的停滯之中。

这是文官集团对抗皇权最有效也是最无耻的手段。

他们不需要造反,只需要什么都不做,就足以让皇帝焦头烂额,最终被迫妥协。

“无所谓。”朱由检对著空旷的大殿,轻轻地吐出了这三个字。

声音很轻,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
他不是那个歷史上被文官们拿捏得死死的崇禎。

他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老油条,他深知,解决问题的关键,从来不是去修復一个已经烂到根子里的旧系统,而是要毫不犹豫地建立一个全新的、高效的、只属於自己的新系统!

当你的对手以为掐断了你的主动脉时,他们却不知道,你早已给自己安装了一颗功能更强大的“人工心臟”。

他的后手,他的“人工心臟”,就是那个即將从幕后走向台前的——內书房,以及围绕在它周围那如同影子般的“司礼监六部”。

“陛下。”曹化淳的身影,如同约定好的一般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门处,他的身后,还跟著一个身形瘦削、面容精干的中年文官。

那文官穿著一身緋红色的四品官服,补子上是云雁图样。

他低著头,神情恭敬中带著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与探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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