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孤峰观里论鬼祟,无主棺深藏坑渊
“不错。”
“嘶……”
裴玄可清楚镇魂钉的厉害。寸许黑钉,便足以困住厉鬼。
这口棺材里镇压著什么,需要用整整七颗镇魂钉才行?
而且,如今这棺盖上一颗钉子都没有,仿佛轻轻一推就能打开。
难道里面的东西……已经逃出来了?
“平日里,遇到鬼怪,你都是如何处置的?”冥老忽然问道。
裴玄强压下思绪,定了定神,回答道:
“先以镇魂钉困住其形,再以『炼妖葫』將其收入,或是直接用『伏魔剑』,斩其魂体。”
“你可知,这法子,只是用来对付『鬼』的。”
“晚辈愚钝,请冥老明示。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遇到的那女鬼,或许……並非是『鬼』?”
“不是鬼?”裴玄愣住了。
那红衣女鬼怨气衝天,杀人於无形,不是鬼,又是什么?
冥老浑浊的眼珠转向他,缓缓说道:
“是『祟』。”
“鬼祟鬼祟。世人愚昧,常將这两个字混为一谈。殊不知,鬼是鬼,祟是祟,两者天差地別。”
“何为鬼?”
“人死为鬼。魂魄离体,执念不散,便成了鬼。生前含冤,死后化作厉鬼,寻仇家索命。待到大仇得报,怨气消散,这鬼,也就了结了。”
“世间之鬼,林林总总,有报恩的善鬼,有作恶的厉鬼,但万变不离其宗,它们都是死者的魂灵,有跡可循,有根可查。”
“但是,『祟』不一样。”
“何为『祟』?”
“祟者,祸也。凡天地间一切灾祸的源头,皆可称之为『祟』。”
“祟没有固定的形態,也並非一定是灵体。”
“你可还记得,三年前,江南那场大瘟疫?”
裴玄点头:“记得,那场瘟疫,十室九空,饿殍遍野。”
冥老继续道:
“那场瘟疫,便是一种『祟』在作怪。”
“它不是鬼,也不是妖,却是灾祸的源头。”
“当然,祟也可以有实体,有灵智。”
裴玄明白了冥老的意思:
“您的意思是……那只女鬼,其实是一种『祟』?”
这对裴玄来说,是一种顛覆性的认知。
他加入靖夜司十年,斩杀的恶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却从未听过“祟”这个说法。
冥老继续说道:
“镇魂钉,镇的是魂,困的是鬼。之所以困不住那女鬼,便是因为它,已经不仅仅是魂魄了。”
“它与天地间的某种『规矩』扯上了干係,成了规矩的化身,是行走於人间的灾祸。”
“规矩?”裴玄不解。
“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这便是天道规矩。负心薄倖之人,受千夫所指,遭万鬼索命,亦是规矩。”
“那女鬼,应了『规矩』而生。不再是单纯的怨魂,而是规矩的执行者。只要规矩还在,它便不会消失。”
裴玄沉默了。
他想起那女鬼无视镇魂钉结界,强行“挤”出来的一幕。
原来,那不是挣脱,而是……规矩的无视。
镇魂钉的规矩,困不住那女鬼。
因为它本身,就是另一种更强大的规矩。
“那……该如何杀死这种与规矩扯上干係的『祟』?”裴玄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然而,冥老的回答,却让他心中一凉。
“祟,是杀不死的。”
“就像江南的那场瘟疫,用汤药,用符水,可以暂时压制,救下几条人命。但能保证它永远不会再来吗?”
“我们终究只是凡人,如何能与天道规矩抗衡?”
无法杀死……裴玄语气沉重:
“难道只能任由那女鬼在京城肆虐?”
冥老摇了摇头:“祟虽杀不死,却也並非全无应对之法。”
“其一,堪破法门,趋吉避凶。祟都有其索命的章程,行事的规矩。只要摸清了门道,便能寻得一线生机,避其锋芒。”
“其二,镇压与禁錮。杀之不绝,不代表禁之不得。只不过,须得以奇门之法处之。”
“其三……”冥老顿了一下,才缓缓吐出四个字:
“以祟,攻祟。”
裴玄沉默良久,將这三条牢牢记在心。
虽然依旧没有头绪,但他至少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。
“晚辈……懂了。”
他的目光,再次落向了那口孤零零的黑棺。
“这棺材里……是不是也关著一只祟?”
“是一只非常强大的祟。若是让它出来,整个大景,都要化为人间炼狱。”
“既然如此重要,上面连颗钉子都没有。”裴玄喉结滚动了一下,半开玩笑道:
“要不……咱们把所有镇魂钉都找回来,给它重新钉上?”
冥老没有回答。
他只是转过身,迈著蹣跚的步子,顺著来时的路,向上走去。
“我已通知宋云天,待他回到京城,或许能帮你解决那女鬼。”
裴玄眼前一亮:“多谢冥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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