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欲兽
荒牧胸口很闷!
一个好端端的人,当你得知自己即將在半个时辰內死去,死前的恐惧,会让人出现躯体化症状。
荒牧只觉浑身都在发软。
控制不住的软。
“別放弃,別放弃啊!还没到最后一刻,老头见多识广,说不定老头还藏著除去祟的方法!”荒牧在心里疯狂劝说自己。
这一刻,他最需要对抗的,是內心绝望的蔓延。
荒牧甩开狱卒的胳膊,当即朝殮房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他必须赶在半个时辰內回到殮房,並且向老头寻求除祟的办法。
他不奢求完全除去,只求能遏制身上的黑气侵蚀。
能延缓死期也好啊!
只要能让祟的发作期限延长,就有希望慢慢根除。
狱卒望著荒牧驀然拔足狂奔的背影,冷哼一声。
不孝敬他银子?
好好好!
反正升任捕头,必然会被里正大人要求,查清公廨四名衙役的死因。
到时候直接拿这小子结案,再合適不过!
毕竟这些消息,都是这小子告诉他的。若把监牢那套手法搬过来,必让这小子屈打成招,逻辑自洽。
上交一份毫无紕漏结案的卷宗,里正大人一定会满意的。
“哈哈,还没上任,咱就又预定大功一件!”
狱卒阴损笑著。
隨后狱卒又將目光投向安详的江俊,他走到尸体旁,直接上手,熟练的手法足足摸出了十多两碎银。
摸走犯人身上所有財帛,是作为狱卒的业內行规,是刻在骨子里的行为。所以当他看到公廨里躺著的那四兄弟时,当时就上手了。
狱卒得意不已,喃喃自语:“你看你,你一个死人都知道孝敬本头儿,偏偏那小子却不懂!”
狱卒咧咧嘴收起碎银后,又从江俊身下摸到了一坚硬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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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...捕头腰牌?”
狱卒忍不住瞳孔皱缩,颤颤巍巍地攥著还残留余温的腰牌,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身份象徵。
“天命所归啊......天命所归!”
狱卒打量著手中的捕头腰牌,看来公廨那四兄弟极有可能是死在这盗匪上手,不过...他还是更乐意用荒牧的人头结案。
狱卒眸光闪烁:“权力不用来为难那些不长眼的人,那还要权力作甚?”
“哈哈哈哈。”
……
荒牧一路跌跌撞撞,在如棋盘交错的巷道里奔窜,仿佛一只迷失在岩石纹缝里的螻蚁。
足足半炷香的功夫,他才走了不到二里路。
他的腿不像是血肉之躯,而像是两根绵软腐朽的木桩。
他太软了。
每迈出几步便一个趔趄,身形摇摇晃晃,短短二里路荒牧跌倒了四五次。
將死的压力,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,压得他心態变形。
荒牧惨笑著自嘲:“亲目睹了好几人祟发身亡的过程,没想到轮到自己时,依旧那么不堪。”
原来他比谁都怕死。
重度贪財、重度怕死的性格,在心理上带来的躯体反应也是最强烈的。
恐惧的压力抽乾了他所有力气,以这脚力,恐怕两个时辰也回不到殮房。
荒牧脚步一软,再一次栽倒在地,鼻息近距离贴著地面,粗重的呼吸將地上的尘粒捲入鼻腔。
荒牧剧烈乾咳后,苦涩一笑。
临近街口,有好心的路人想要过来扶他,但都被他拒绝了。
不能將身上的黑气,传染给无辜的好心人,这是原则。
他是心態变形了,但还没有心理扭曲,无差別拉人垫背这种损事,他可做不出来。
荒牧翻个身,平静的躺在青石路上,乌黑的眸子怔怔地望著澄澈的天空。
他放弃了。
“没想到,自己居然死在老头前面......呵呵。”
荒牧越想越气——
都怪那狱卒,又蠢又坏的畜生。
“明明都叮嘱他千万不要碰尸体了,怎么就是不听?”
“自己找死就算了,还掐著那芝麻大点的官腔恐嚇他?”
荒牧躺在地上冲天大吼一声,抬手泄愤般撕扯身上的玄袍,隨后在不知不觉中爬起来身。
不知不觉,朝巷子里重新折返回去。
不知不觉——
巷子里。
狱卒对著捕头腰牌哈了一口气,然后用袖角小心翼翼地擦了擦,简直爱不释手。
听到巷尾的动静,狱卒侧头望去,发现荒牧的身影再次浮现。
狱卒冷笑一声:“怎么,小子开窍了?三十两拿来吧,对谁都好不是么......”
见到狱卒身上的祟还没发作,荒牧鬆了一口气。
荒牧小跑著来到狱卒面前,如释重负地望著对方,虽然气喘吁吁,但白皙的脸上却掛著灿烂地笑意:“没死就好,你没死就好,你要是死了,我得鬱闷死啊。”
狱卒都没正眼瞧荒牧,他依旧爱不释手的把玩著腰牌,正纠结掛在身上哪个位置比较显眼。
他瞥了荒牧一眼,漫不经心道:“本头儿怎会死?把银子拿来吧,不然......会死的可就是你小子哩。”
“对对对。”只见荒牧无比乖巧地从怀中掏出那袋银子,重新递还给狱卒。
狱卒顿时眼角鱼尾纹乍现,颇为受用地哈哈大笑:“你小子,识趣。”
儘管口头上这么说,但上任捕头后他还要拿荒牧顶罪结案,不为別的,只为这小子最合適。
正要接过钱袋时,荒牧手一抖,钱袋掉了,白的银子散落一地。
“干什么?”狱卒啐了一句,当即弯身去捡银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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