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老头不肯挪,那就算了吧。

荒牧搬来一张低案,將酒菜都摆放上去。

他理解老头所说的安心。

这种安心,或许就像闻到尸臭时,需要立马闻一闻屎臭,才能消除那股不適之感。

是刻在生理上的习惯。

与殮房相伴,於这位老仵作而言,或许同样如此。

荒牧扫了眼桌案上的酒菜,发现还少了一道菜。

对了,麂子肉还在小院內的燉锅上。

想到麂子肉,荒牧下意识朝一张殮尸床瞅去。

“师娘呢?”荒牧惊诧。

原本摆放著师娘的殮尸床空空荡荡,只余下那一块白布。

老头面无表情:“被你夫子抬走了。”

“啊?”

老头平淡的一句话,背后隱藏著多么令人瞠目结舌的行为。

“那你有没有提醒徐夫子,触碰师娘尸体的后果?”

老头语气依旧淡然:“说了,小徐执意要为妻子下葬,那便尊重人家的意愿。”

师娘的尸体浑身黑气,任何人触碰到,都会在半个时辰祟发身亡。

夫子居然在明知自己也会沾染祟的情况下,依然坚持赶在半个时辰內,亲手为师娘下葬。

或许在见到师娘遗躯那一刻,夫子就已经做好了殉葬的准备。

想到夫子陪著师娘躺在坟冢,默默等待著自己祟发身亡的画面。

荒牧不由心里发沉。

夫子和师娘真是伉儷情深!

除了老头,夫子和师娘算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。

然而现在。

夫子和师娘一齐走了,待会老头也要走了......

荒牧甩甩脑袋,將这些悲伤的事情甩出去。

好在他还有一位生死之交。

他取来一个碗,盛了一碗清水,將瓷盂里捡来的小鱼放了进去。

不会也死了吧?

荒牧低头打量著碗中拇指大小的青鱂鱼,灰黑色的身影浮在水面,一动不动。

既没有翻肚皮,也没有飘在水面。

应该没死。

“愣在那里作甚?过来倒酒。”

听到老头催促,荒牧隨手將碗放在石台上,转身离开。

待得荒牧移开身子,老头眯著眸子,不著痕跡地望了眼石台上的碗。

天色渐暗。

漆黑的天色,如墨汁一般,涌入殮房。

荒牧取来好几根蜡烛,摆在低案上,悉数点燃。

在火光將殮房內的黑暗驱散了回去。

烛光美酒,此情景倒是別有一番感觉。

可惜不是在新婚红帐,而是幽僻的殮房,对方也不是娇妻,而是老头。

...那更有感觉啦!

荒牧垂眸看著盘中没动几筷的麂子肉,难免从师娘联想到自己。

“什么样的人不会被祟侵染?”

荒牧忍不住,询问见多识广的老头,这是藏在他心中的疑惑。

明明自己也触碰过中了祟的狱卒,为什么他却没有祟发身亡?

老头嘴里嚼著东西,不假思索隨口道:“强者。”

老头的回答很简单,也很意味深长。

自己真的是强者吗?

荒牧捫心自问,答案肯定不是,至少现在绝对不是。

昨天之所以能压制祟的发作时间,恐怕是胸口这个欲兽纹身的原因。

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。

荒牧不知道老头是有意还是无意,简单的两个字,不是很精准,但足以囊括世间所有困难的答案。

等老头不在了,荒牧今后遇到一切艰难险阻时,或许都可以在心中询问老头。

然后心中再次浮现老头的声音,浮现这两个字...

“当,噹噹当!”

一道打更人敲击铜锣的声音,从殮房外传来。

一慢三快,这是子时后的打更。

荒牧反应了过来,一脸孝顺地问向老头。

“吶,子时已经过了,您老什么时候死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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