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飘摇,惹得殮房內忽明忽暗。

老头剔著牙,悠然地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剩菜残羹。

“呵呵,没想到此生最后一顿饭,胃口还挺好哩!”

老头感慨的同时,话语出现短促,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。

“把我烟杆拿来,我再美美地抽上一口,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。”

听到这个要求,荒牧只觉恍如昨日,但老头低靡嘶哑的声音却和昨日判若两人。

他起身从柜檯里取出烟杆。

这次,他亲手为老头换上新买的菸丝,並就著烛火为其点燃。

接过荒牧双手递来的烟杆,老头慈和一笑。

隨后將菸嘴凑近那毫无血色的乾瘪嘴唇,轻轻啜了一口。

“趁著这杆烟结束之前,你还有什么话想对老头子我说的?”

闻言,一时间荒牧有些百感交集。

但他確实还有话要对老头说。

他思量了一下该从何说起,菸斗里逐渐泛黑的菸丝,时刻在提醒著他得快速组织语言。

索性,荒牧將自己今日的经歷向老头托出。

除了胸口的欲兽图纹埋藏在心底,其余被他添油加醋描绘得惊心动魄。

他做这一切,背后的小心思,除了做最后的倾诉,主要还得是诉苦。

不过这次诉苦的方向,和昨日的不一样。

昨天诉的是服侍老头的劳累,今天诉的是对未来的迷茫与担忧。

准確来说,荒牧是在哭惨。

毕竟爷孙一场。

老头是有本事的人,爆不了他金幣,总能爆点別的吧。

老头整个身子靠在躺椅上,他听得很认真,手中的菸灰不自觉溅落在地。

荒牧此刻得全力卖惨,点燃老头心底的惻隱之心,榨出老头对孙子最后的帮衬。

荒牧惺惺作態,面露苦涩:“我太难了,世道固化,现在的人都是站在长辈的肩膀上看世界,像我这般出生寒微之人,您走了以后,我便成了一无根浮萍,今后该如何是好......”

就拿一个简单的来举例。

若没有老头传授的面部骨学,他连空手套白狼的机会都没有。

一个人的成就,几乎少不了运气与家里的托举。

但一般家里没有托举,也不会有所成就。

因为起点太低的话,运气来了也只能干瞪眼。

荒牧半蹲在老头跟前,脸上掛著乖巧的笑容,旁敲侧击:“爷爷,您知道的...

“这世上没有不成器的孩子,只有不爭气的父母...

“或者不爭气的...爷爷。”

儘管最后一句荒牧是在小声嘀咕,但还被老头清清楚楚地收入耳中。

“咳咳咳,你这臭小子是在点我呢?!”

老头被呛得清烟从鼻腔里四溢,气得他一下子就坐直了佝僂的身子。

荒牧迫切希望在老头生命的尽头,能得到老头最后的托举。

没人靠的时候,只能靠自己;有人靠的时候,一定要先靠別人。

等他靠著別人的托举取得成就后,要记得对外宣称,能取得今天的成就,都是靠自己的不懈努力。

荒牧对这个世界远远不够了解,比祟可怕千百倍的存在,小镇外面一定比比皆是。

要是能得到一些帮衬,也能省去一些畏首畏尾,不至於一步踩一个坑。

老头长嘆一声,浑浊的眸子打量著荒牧:“嗬,好个鬼精鬼精的臭小子,爷爷我可没什么財帛留给你,不过...”

“爷爷倒是有一位老友,他当年欠著咱一份天大的恩情,你可以去寻他,今后的路,他应该会帮衬你的。”

荒牧听后眼睛一亮:嘿,会哭的孩子果然有奶喝!

他要是没哭惨,老头这份故人的恩情就会被他带进土里了,那便什么也捞不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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