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喜钱
听到胡老今晚要亲自上门答谢,掌柜连忙推辞,並对著空气不安地四处张望。
“大可不必,大可不必!胡老还是入土为安的好。”
荒牧和掌柜一前一后,都在谦和地做著各自的推辞。
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幕。
难道这就是大胤人骨子里的温良恭俭让?
不多时,二楼上来了四位身著坎肩的干练汉子。
几人先是向掌柜点头示意,隨后在荒牧错愕的目光中,架上绳杆,將棺材抬起。
四名粗汉子憨笑著朝荒牧开口:“小兄弟可別跟我们抢,能给胡老抬棺,我们都是求之不得哩!”
毫无疑问,出殯费也被人家包了。
一场后事料理下来,荒牧都没有出一个铜板......
他可真没有用老头的名声支付,是老头的名声开启了自动支付。
几人出了棺材铺,荒牧缓步走在前面,四名汉子抬著朱漆红棺跟在后面。
在这样招摇过市的情景下,饶是荒牧脸皮厚,在路人投来一道道的目光下,他坚不可摧的脸皮居然出现丝丝灼烧。
民间的习俗是孝子头前棺。
荒牧大摇大摆地空手走在前面,难免惹来无尽目光。
他侧眸看了一眼身后喜滋滋的四人,人家都没要工钱,於他们而言,能为小镇德高望重的老人抬棺,或真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。
荒牧自然不会出言干扰。
他不会因为別人刺来的目光,而抢走其中一人的抬棺机会。
他只会怪自己脸皮还是不够厚,会在心里勉励自己,今后还需勤加磨礪脸皮!
如果別人的目光或看法让你感到不適,毫无疑问,那一定是你的脸皮不够厚实。
一行人穿过街户,正朝著殮房走去,却发现前方人口愈来愈拥挤,人头攒动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荒牧疑惑,旋即当先快步朝前行去。
只见一向冷清殮房门口,今早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人,將殮房围得水泄不通。
更夸张的是,人群中没有熙熙攘攘的喧闹,而是被一些老婆子与中年妇人们传来的阵阵哀泣,占据了主调。
在人群中,荒牧一眼注意到了棺材铺的那个小廝。
对方也注意到了他。
小廝脸上一时之间不知是要掛悲还是掛喜,当即訕訕一笑,朝荒牧这边挤了过来。
“你可不要怪我多事,是掌柜让我去通知里正大人,这些人都是里正大人散布胡老去逝后,主动自发前来弔唁的居民。”
荒牧扫了一眼披麻戴孝的眾人,他原本还觉得老头的殯葬简陋,这下算是该有的仪式都有了。
不过他还是觉得少了点东西。
这出乎意料的仪式感,他很满意,但就在小廝转身离去时,却荒牧一把拉住。
小廝诧异回头。
“有个活你接不接......”只见荒牧凑上前去,对小廝耳边吹了一句耳旁风,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小廝先是眼睛一亮,转而又故作冷漠:“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?”
只见荒牧会心一笑:“完事之后,我分你一成。”
得到答覆后,小廝蜡黄乾瘦脸颊上的冷漠褪去,换上一副热情:“好嘞!”
隨后只见小廝衝著人群高喊一声:“主家到了,让一让,都让一让!”
小廝簇拥著荒牧穿过人群,来到殮房门口。
一位身披浅色襴衫的中老年,正扑在老头怀里,一个劲地抹眼泪。
荒牧认识此人,他就是青石镇的里正,是小镇的父母官。
视线上移,荒牧注意到躺椅上的老头还被画了遗妆,黑褂子外被又加了一件大红褂,胸前还插著一朵金。
荒牧心里轻笑:“看来老头还是逃不过大红底子的结尾。”
一切都比荒牧操办得更加周到。
此时,里正余光瞟到一旁的青年后,抬手擦了擦老脸上为数不多的眼泪,一把握住荒牧的手,进行深切慰问。
里正隨后又刻意加大了音调,似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:“如果当年不是胡老年岁已高,里正这劳心劳力位子哪轮得到我。”
里正的表演声情並茂,感人肺腑。
老头年过百岁无疾而终,有这般德高望重的老人,於当地的里正而言,乃治下有功,政绩一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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