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二娘像是想起了什么,脸色猛地一变:“你……你说的鲁大师,莫非便是方才那位胖大和尚?”

林娘子点头道:“正是鲁智深鲁大师,他是我家官人的结义兄弟!”

“哎呀,不好!”孙二娘一声尖叫,她猛地转身,朝著后厨发出一声悽厉的嘶喊:“刀下留人!”喊声未落,人已如一阵风般冲了进去。

后厨內,两个伙计正卖力地给赤条条的鲁智深浇著热水,用猪鬃刷子使力搓洗。

旁边,另一个伙计正在剁另一块脊骨肉,一个伙计正在包馅。

四人抬眼看向孙二娘,不知有何吩咐。

孙二娘这才拍著鼓鼓胀胀的胸脯长舒了口气。

…………

鲁智深醒来的时候,躺在一张榻上,只觉得浑身舒坦,好似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,多日的疲乏一扫而空。

身上穿得是件合身的袍子,却不是自己的,看面料还颇为上乘。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胸膛和胳膊,滑溜溜的,多年的老皮老皴都没了。

他猛地坐起,完全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听到屋外有声音,是张教头的声音,忙一个翻身就冲了出来。

只见外面张教头、林娘子和锦儿都安然无恙地坐著,正与那店主夫妇说话,气氛瞧著倒还和睦。眾人见鲁智深醒来,目光齐齐刷刷地投去,只觉得鲁智深都白了不少。

鲁智深毫不在意,径直走到桌前,蒲扇般的大手搔著鋥亮的脑壳,一脸的莫名其妙:“怪哉!洒家怎地睡过去了?还搓了澡,搓得洒家这身皮肉火辣辣的,倒也痛快!”

话音刚落,满屋子的人再也忍不住,哄堂大笑起来。

鲁智深被笑得愈发摸不著头脑,正待发问,却见张青和孙二娘夫妇二人竟齐齐起身,对著他纳头便拜,口中高呼:“大师恕罪!”

这一下,鲁智深是彻底懵了。

待张青夫妇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道来,鲁智深才恍然大悟。

他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白净的皮肉,又想起后厨那“邦邦”的剁肉声,原来自己方才离那案板上的黄牛肉,竟只有一线之隔。若非自己身上污垢太厚,耽搁了伙计的工夫,此刻怕是早已被开膛破肚,肢解了去。

他听罢,非但不恼,反而觉得这经歷实在有趣,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,声如洪钟:“哈哈哈!有趣,有趣!洒家闯荡江湖半生,这般死法,倒也新鲜!你这婆娘,端的有些手段!”

眾人重新落座,张青对鲁智深这般豪迈气概佩服得五体投地,话头一开,便聊到了那位让他们夫妇二人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林冲。

之前林娘子和锦儿一直在车上,未曾听闻林冲的消息,如今才刚刚得知,夫君之名,已有如此之威。

“林英雄的威名,如今在这江湖上,真是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!”张青眉飞色舞地说道,“前些时日,俺们这左近州县都传遍了,说高衙內贪图林娘子美色,几次纠缠,林英雄怒髮衝冠,杀入殿帅府,一刀就將那高衙內给劈了!”

林娘子听到“高衙內”三字,娇躯猛地一颤。当听到夫君为了自己手刃恶贼时,她用手帕捂住嘴,已是泣不成声。

有夫如此,真是三生有幸,所有的委屈与苦楚,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骄傲的泪水。

张青说得兴起,又压低了声音,神神秘秘地说道:“这还不算完!那太尉高俅亲自带兵捉拿,你们猜怎么著?竟被林教头反杀了!好傢伙,那可是当朝太尉啊!”

“甚么?”林娘子更是震惊得忘了哭泣,一张俏脸煞白,毫无血色。

杀了高衙內,已是弥天大祸,如今竟连高俅也……她心中一片混乱,只能下意识地为夫君辩解:“定是那高俅苦苦相逼,夫君……夫君他也是被逼无奈……”

“可不是怎地!”张青一拍桌子,满脸的理所当然,“英雄行事,何须旁人置喙!更叫人拍案叫绝的还在后头!”他喝了口水,润了润嗓子,继续道,“传闻说,林教头杀了高俅,竟没急著出城,反而拐走了那名满东京的魁李师师!”

此言一出,林娘子和锦儿眼睛睁得更是老大。张教头眉头紧锁,鲁智深偷瞧了一眼林娘子。

林娘子语气坚定地反驳道:“这绝无可能!我家官人……他只爱枪棒武艺,不是那贪恋美色之人!”

张教头也捻著鬍鬚,沉吟道:“此事確有蹊蹺。那等女子,身周非富即贵,岂能理睬一个区区的禁军教头。”

言外之意,即便林冲有心,也无此可能,二人根本没有机会相识。

张青也说道:“许是口口相传,有些事失了真。”

林娘子问道:“还有甚么传闻,也一併说了罢。”

张青看了看林娘子,点了点头,继续说道:“传得最离谱的是,林教头因那李师师,竟將汝南郡王给……给折辱至死,把官家的脸面都给丟尽了!最后还大摇大摆地带著美人逃出了东京城!如今各地都是通缉林英雄的画像。”

后面的话,张教头和林娘子反而是踏实了,林冲是什么性子,他们又怎能不知,这定是以讹传讹,怕是哪个说书先生,为了多赚些赏钱,加了些香艷的故事罢了。

但不管传闻真假几分,有一点可以肯定,那便是林冲已然逃出东京,摆脱了追捕,想到这里,几人心中稍安。

林娘子却寻思,日后见到夫君,定要拿这坊间传闻与他打趣。

她几乎能想到夫君听闻此事时,那窘迫又急於分辩的模样。

届时,自己再大方说道:“官人无需为难,奴家又不是善妒之人。歷经这般大难,便是官人真箇心悦那魁娘子,只要她肯,让她为大,奴家做小,又有何妨?”

夫君定然又气又急:“夫人休要胡言!真乃无稽之谈!”

想及此,林娘子竟眼含笑意,心里得意得很。

一番话说罢,张青搓著手,舔著脸试探著问道:“大师,小弟有个不情之请……不知能否与大师结为异姓兄弟?”他说著,脸上有些忐忑。

张青心里一直有根紧绷的弦,自家是开黑店的,需要结交一些江湖上名號响噹噹的人物,以此能震慑住日后江湖上的一些麻烦。

眼前这位是林冲的结义兄弟,若是能与他结拜,自己岂不也与林英雄攀上了干係?只是自己江湖地位太低,著实有些高攀。

谁知鲁智深听了,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张青的肩膀,口中大笑道:“有何不可!洒家看你也是敬我兄弟的,没趁洒家昏倒,去杀害我兄弟的家人,说来也有算是不杀之恩,怎能不依你!”

张青大喜过望,连忙摆设香案。当下,二人焚香磕头,对天盟誓,就算正式结为兄弟了。

礼毕,张青扶起鲁智深,亲热地问道:“哥哥,如今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安身?”

鲁智深答道:“我那林冲兄弟早有安排,教我们去济州去梁山落草。”

“梁山?”张青一听,眼睛顿时亮了,精神百倍地说道,“那地方俺熟!这山东虽然到处是山,但若论形胜足以为基业者,只有梁山,山下八百里水泊相围,只消有一支得力的水师,便是十万人马征伐,亦不足惧。”

鲁智深听罢,又是“哈哈”大笑,他一巴掌拍在身旁张教头的大腿上,疼得老教头一咧嘴,只听他高声道:“洒家便说!我那林冲兄弟是个有大本事的!人还在东京城里,便已为我等寻下了这般绝佳的去处!”

张青脸上的兴奋稍稍褪去,添了几分凝重:

“只是哥哥有所不知,那梁山头领王伦乃是不及地的秀才,只是江湖人都说他心地窄狭,安不得人。哥哥若去,恐不相容啊。”

鲁智深听罢,铜铃般的环眼一瞪,浑不在意地將碗中酒一饮而尽。

他大手用力一搓,骨节发出“噼啪”脆响,一股豪横之气扑面而来:“洒家岂需他相容!一个酸腐的秀才罢了,也配挡洒家的道儿?”

他咧开大嘴,露出一口白牙,嘿然笑道:

“他若识相,便乖觉地让出大头领的位子给我家林冲兄弟坐,洒家看他可怜,赏他个第三把交椅坐坐。若是不识抬举,非要跟洒家碰上一碰……”

他顿了顿,眼中凶光一闪,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桌面,震得碗筷叮噹作响,“……那洒家便先上山去,將那破山寨夺了,扫榻以待,专等我兄弟前来!否则,洒家这个做兄长的,顏面何存!”

…………

ps:各位读者大大,

不知这个故事大家觉得如何,小作者心中甚是忐忑。真心希望这个故事,大家能够喜欢。

小作者就冒个泡,跟大家嘮嘮。

先说一下孙二娘和张青,林冲可不是要收他们,而是要为后面更大的情节张力在做准备。

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杀了他们,实是观摩几本前辈的同人文,皆是一上来就杀,小可深諳其中道理,只是再这般写就没了新意,逼不得已鋌而走险,另闢蹊径了。但显然是低估了各位好汉的一身正气,是小可考虑不周。他们的结局,小可自会尽力,既要超出大家预期,又要让大家觉得解气。

再说一下,鲁智深结拜之事。

原文《第十七回“和尚单打二龙山青面兽双夺宝珠寺”》:鲁智深与杨志在二龙不打不相识,说了他过往部分经歷。其中一段为:“来到孟州十字坡过,险些儿被个酒店里妇人害了性命,把洒家著蒙汗药麻翻了。得他的丈夫归来的早,见了洒家这般模样,又看了俺的禪杖、戒刀吃惊,连忙把解药救俺醒来。因问起洒家名字,留住俺过了数日,结义洒家做了弟兄。那人夫妻两个,亦是江湖上好汉有名的,都叫他做菜园子张青,其妻母夜叉孙二娘,甚是好义气。”

小可正是以此为基础,才安排了鲁智深被蒙汗药麻翻,后又结拜。所以,小可可没有让鲁大师降智。既然原著如此,正好拿来用,当然这亦是一步险棋,如行走在刀锋上一般。

最后,从这章起,我就开始发单章在四千字以上,不再分两章发了。主要是分章的话,情节无法展开,还要考虑如何断章,实在费时费力,不若把精力都放在情节上,还望读者大大支持与理解。

恳请诸位好汉,有票的碰个票场,没票的碰个人场,小作者推金山,倒玉柱,在此拜求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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