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晁盖前往朱仝家,直说家里遭了事了,有家人需要託付些许日子。

朱仝也只是略作踟躇,但还是果断应允,晁盖这才將二女及丫鬟,张教头带来託付给了朱仝。

然而,当二女行礼时,朱仝的呼吸还是停滯了一瞬。

二女都是绝色,其中那个稍年轻的,更是倾国倾城,想起日前何涛那事,心中也有猜测,猜到了晁盖哥哥所说的家中遭了事,怕也正是那件事。

但他也不说破,只是长嘆一声,心中那股子义气涌在心头,便什么都顾不得了,况且那位林教头所为,著实令他钦佩。

便妥善安排好,不敢有半分怠慢。

等晁盖回到庄子,与眾人说了,四人无不称讚:“不愧是美髯公!”

晁盖又遣散了家中庄客,与他们分发了不少钱財,林衝心道:“那朱仝仗义,晁盖兄长只因我一句话,就这般破家,哪里又逊於美髯公啊。”

四人也不再耽搁,载著不少银子,前往济州府而去。

……

话说那队官兵,果然如林冲所料,直到次日下午才返回济州城,不敢耽搁,立时便去回稟府尹相公。

官兵回话,自然隱去了贪图银两而致六人落单的情由,只说是坐骑脚力不齐,那六人又贪功冒进,这才被林冲反杀。至於宋江和晁盖,因昨日受了二人不少好处,回报时也多替他们多方遮掩。

府尹听罢,心中大惊,急召团练使黄安前来议事。

他如今满心的想得都是进身之阶,起了“寧杀错,不放过”的念头,欲將宋江、晁盖一併擒了,下到大牢里好生拷问再说。

若真与林冲有所牵连,便是同党,正好解送京师,在官家面前记上一功。即便抓错了,也无甚要紧,这等藉机敲诈大户的勾当,他任上也没少做。

当下便命黄安点起人马,去鄆城县拿人。

黄安闻令,心中叫苦不迭。自家手下厢军是何等光景,他一清二楚,多是些吃空餉的閒汉,並无几个能战之兵。为个不相干的林冲,万一將自己折了进去,岂不冤枉?

他便有心打退堂鼓,劝道:“相公,依下官之见,不如坐等那煞星离境,我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何苦去招惹这等凶神?”

府尹勃然大怒,指著黄安痛骂:“糊涂东西!如今出了这般大事,你还想粉饰太平?若被朝廷知晓我等怠慢,你我这身袍子还要不要了!”

一顿痛斥,逼得黄安不得不领命。

黄安正待离开府衙时,又被府尹叫住,黄安还以为府尹要收回成命,怎料府尹言道:“黄团练使,你此言也有几分道理,你需从厢军中调百十来个好手,护好衙门,以防万一。”

黄安眼皮抽搐,心中骂娘,却也无奈,只得先去营中调了些好手去了衙门。

自己又將州府中能调动的骑兵弩兵都带上了,生怕步了何涛的后尘。

直到次日清晨,这支人马才浩浩荡荡杀奔鄆城县。

黄安一进鄆城县,便直奔县衙。

知县时文彬听闻是州府团练使亲至,慌忙出迎。

黄安脸色铁青,略作寒暄,便开门见山,只说要借兵捉拿晁盖,却未提宋江。

他担心县衙內有人与宋押司交情不浅,唯恐走漏了风声。

但他是真的怕那林冲。

殿帅府何等戒备森严,那廝竟能刀劈太尉,从容脱身。黄安又亲眼见过何涛那几具尸首的惨状,篤信林衝杀人本事不凡。

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,岂是等閒之辈!

需先让县里派人手配合他抓捕晁盖。

时知县覷著这位黄团练使,见他生得肥头大耳,便知不是甚么勤於操练的武官,只怕还不如自己提拔的两个都头。心里虽这般想,时知县也不敢怠慢,命人请来县尉商议。

县尉听闻缘由,也是一惊,忙又差人去將朱仝、雷横两位都头唤来县衙。

不多时,两个魁梧大汉入內。

黄安抬眼打量,只见一人身长八尺四五,一部虎鬚髯长一尺五寸,面如重枣,目若朗星,似庙里关云长模样。

另一人身长七尺五寸,胳膊甚粗,腿也粗,紫棠色麵皮,有一部扇圈鬍鬚。

二人上前见礼。

“卑职朱仝。”

“卑职雷横。”

黄安见此二人,心中顿安,夸讚道:“时知县相公麾下,果然是藏龙臥虎。”

时知县捻须笑道:“黄团练说笑了,我这小小鄆城县,如何比得州府里的好汉。”

黄安大笑道:“时知县莫慌,本官又不是来抢你宝贝的。”

时知县只是赔著乾笑,不再接话。他是真怕人被调走,若没了这两员大將,只凭那个靠著裙带关係上位的县尉,他可是睡不安稳的。

黄安遂又將捉拿晁盖之事说了一遍。

二人听闻,皆是一惊。

朱仝心中却隱隱升起一种莫名的受用之感。

晁盖哥哥將身家性命託付於他,这份信任,让他颇为自得。

黄安自不晓得朱仝心中波澜,见人已齐,便催促出发。

县尉与两位都头即刻点了百余马步弓手,各执腰刀、弓箭、朴刀,簇拥著黄安並他手下百十名骑兵,一行两百余人,浩浩荡荡杀出东门,直扑东溪村晁家庄。

时至一更,人马在村外一座观音庵前集结。

黄安甚是小心谨慎,先命手下百十骑扼住村中各处要道,而后才请县尉入庄拿人,县尉抱拳领命。

朱仝心中早有计较:晁盖既已將人託付於他,此刻定然早已远遁。

何不做得卖力些,也好洗脱干係。

朱仝上前稟道:“团练使,县尉相公,晁家庄有前后两条路。卑职愿与雷都头分兵两路,我攻前门,他堵后路,万无一失。”

雷横立马於一旁,听朱仝这般出谋划策,心中不禁冷笑:平日里与晁盖哥哥称兄道弟,吃酒吃肉,恁地到了紧要关头,翻脸却比翻书还快!

黄安闻言,暗忖此人有勇有谋,点头赞道:“朱都头考虑甚是周全,回去之后,我定向府尹相公如实稟报。”

朱仝抱拳道:“此乃卑职分內之事。”

黄安微微頷首。

县尉见团练使首肯,便道:“既如此,便依朱都头之计,本官与你同去攻打正门。”

县尉、朱仝二人领著麾下军士,擎著三四十个火把,铁叉、朴刀、留客住、鉤镰刀,各色兵刃在火光下闪著寒芒,直扑晁家庄正门。

雷横心中虽有嘀咕,暗骂朱仝不义,但事已至此,也只得装腔作势,挥舞著朴刀,领著手下冲向庄后。

两路人马前后夹击,撞开庄门,如潮水般涌入晁家庄。

然而,预想中的激烈抵抗並未发生。偌大的庄院,竟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
县尉很快便退出庄来,向黄安回稟:“稟团练使,庄內空无一人!连庄客都无,分明是早有准备!”

“跑了!”黄安心下稍宽,面上却装出咬牙切齿的模样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给本官搜!挨家挨户地搜!”

县尉领命,带著人马在东溪村掘地三尺,直搅得村中鸡飞狗跳,百姓叫苦不迭,却哪有晁盖亦或林冲的影子。

黄安立马於村口,心道这晁盖果然有问题。

一行人无功而返,黄安却突然下令,大队人马转向宋家庄,去拿那宋江。

县尉、朱仝、雷横三人与宋江皆是关係莫逆的兄弟,听闻此令,无不踟躇。

县尉上前道:“黄团练,方才在知县相公处,也未曾说要拿宋押司。”

黄安冷哼一声,掣出公文道:“此乃府尹相公的钧旨!方才不言,是为先擒贼首晁盖,怕走了风声。怎地,尔等要抗令不成?”

三人连道不敢。

大队人马又马不停蹄地朝著宋家庄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
这一次,黄安怕县尉等人与那宋押司官官相护,將人放走,自己此行便无功而返,回州府不好交代。

他不再假手於人,只命县尉引军围住宋家庄,自己则亲率心腹並济州官兵,如饿狼扑食般冲入庄內。

朱仝有心为宋江遮护一二,奈何黄安此举,让他根本无从插手。混乱之中,只听宋江一声惊呼,已被几个军汉从后堂揪出,当场拿下。

宋江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,还未及分说,便被粗暴地捆缚起来。

黄安看著被擒的宋江,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狞笑。此番总算可以交差了。

他一挥手,不再停留,押著宋江,连夜急急赶回济州府。

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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